雲間清玉

累不累,想想丞相几更睡;睡不睡,想想丞相活几岁x(一般凌晨两三点更文)

【玄亮地府AU】终难相遇 第二卷 chapter11

文·清玉

依然胃病梗预警,依然5k+长更,担心期末月来不及写生贺,于是在这一更先给丞相送上生日礼物(づ。◕‿‿◕。)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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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亮是在一片疼痛中醒来的。

他仰面躺在榻上,熟悉的痛感从胸腹开始,仿佛冰冷的鹰爪攫摄住胃脘,锋利的爪尖刺破皮肉,滚出烫得有些灼人的鲜血。那鲜血一路流经四肢百骸,唤醒全身对于鹰爪的痛感,胸腔内供血的脏器好似应接不暇,一下一下迅疾而奋力地压缩泵起,几乎要直直撞击在脆弱的肋骨上,而那罪魁祸首紧紧抠住瑟缩变形的胃袋,反复地摩擦揉搓,最后狠狠一勾,将那胃腑生生从胸口扯了出来。

一种近乎剖肝沥胆的剧烈疼痛与失重感唤醒了诸葛亮沉睡的眼睑。

刺眼的日光照进内室,照得病人眼前一阵昏花,仿佛从困顿许久的惊梦中堪堪醒来,未及将那梦境做一个完满的结局便被人硬生生拦腰砍去,徒留沾满浆液的迷蒙雾气模糊了镜头。每当这个时候,诸葛亮都会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迷惘——他一生中有过迷惘的机会并不多,然而自从来到地府却是每每神思不属,梦境内外阴阳难分——熟悉的痛感折磨着他的肉体,使他近乎本能一般强迫自己遏制住呼喊或昏厥的欲望,强迫自己睁开双眼,去看见桌上熟悉的军报公文和案边熟悉的地理图本。

而当他意识到自己看不见那些熟悉的物事,而代替为一双蕴含着无数疼惜与隐隐愧悔的眼眸时,他便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是的,他死了。和他的先帝一样,只能困在地府看着阳世的风云变迁,有心匡国,无力回天。

如坠烟海的昏沉感迫得他再度阖上了双目。

“孔明!”身边人有些惶急地唤了他一声,又要转头去喊医官,“才刚睁了眼,怎么又晕了过去?”

诸葛亮心底无声叹了口气,勉强抬起手止住拥上来的医者,闭着眼朝刘备的方向偏了偏头:“主公……”

“无事,只是头晕……”

“怎会头晕呢?”后者很快凑上来坐在床头握住诸葛亮的手拥住他的肩,触手还是一片湿冷,潮糊糊地黏在掌心。病人青灰色的额角很快随着言语的吐出渗出成股成股的冷汗,顺着灰白的鬓角滴入被衾。

实在不像是无事的样子。

“别急,我在这,让医官看看。”

早就候在一旁的医官闻言稍稍上前挨在榻侧接过刘备递过来的病人手腕,小心按上细沉的脉象,又道声“得罪”伸手按上诸葛亮胃脘,数息后退开几步朝帝王行了一礼:“陛下放心,丞相胃腹呕逆已暂止住。是先时精神耗费太剧,魂梦不定,乃至心力有衰竭之像,如今虽稍见起复,难免气血两虚,加之数日不曾饮食,才致头晕目眩。”

刘备凝眉略颔了颔首,俯身替病人擦去额上冷汗:“你觉得如何?可还痛得厉害么?”

怎么可能不痛呢……只是确实不觉得如何恶心了,那股烧灼感也逐渐褪去,换上熟悉的绞痛,伴随着心跳如鼓,简直要从胸腔内泵出一般。

他方想开口否认,却听榻前医者的声音再度开口:

“绞痛必是有的。丞相胃脘受损由来已久,胃气紊乱,冲犯心经,此时恐是胸腔剧痛。”

倒也没有剧痛那么严重……诸葛亮暗暗想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劳陛下守着些罢,节劳少思的话……臣先下去配药。俟后丞相若清醒些了,进药前可先用些粥米,不可勉强,若觉胃腹再有痞满灼痛,千万要再传仆等诊视。”

这言语间的未尽之意……孔明这才觉出些熟悉感来,只是他实在没力气睁眼细瞧,便听见医者告退趋出,而刘备已然坐到了榻侧,握住他的手几不可查地有一丝颤抖。

又是一阵胸腔内突起的绞痛淹没了神识。


再次睁眼的时候视野便清明了许多,心脏也不似前次震得厉害,五感逐渐恢复,隐约可嗅到些药物的清苦气息。侧目望去,橘黄色的日光斜照进褐色的门框,将门前一棵松柏依旧葱郁的枝桠拉出长长一道阴影。

“总算舍得醒了。”

君主含着温煦的笑坐到他床边:“怎么样?罢了,问你也是白搭……”他凑近抚了抚躺着的人鬓间的碎发,触手还是湿冷的汗意,面上却不动,仍是蔼然笑着,“唇色确是好多了。”

不待诸葛亮动作,刘备兀自取来小小一杯水搁在边上小几上:“想不想喝些水?”

想来也知自己昏睡时喘息得厉害,此时气管肺腑俱是干涩燥痛,诸葛亮攒了些力气想开口,却是喉间嘶哑,只得略含歉意地望了刘备一眼,勉力回以一笑,曲手撑着床榻试图坐起。

刘备会意地上前扶住他,在他身后稳稳垫了两个软软的隐囊。

“温的,小口喝。”

诸葛亮手上没力气,刘备就替他扶着杯子小心地喂,恰到好处地掌握着杯口倾斜的角度。温热的水流润过喉口,缓解了喉口一直以来的干痛,却再度唤醒胃腹间模糊的痛感。

诸葛亮微微松了松手,刘备遂干脆地撤了杯子,转回身扶着人靠得更稳一些。

“多谢主公。子龙呢?”

“你睡了三日,子龙守到昨夜,魂灵也有些动摇,我撵他回去休息了——你放心,他方传信来过,已无大碍。”

他说的轻松,诸葛亮却心知自己情状惊险——大约在八月初的时候,他从军前回来也有过那么一次的白日昏厥——据文伟后来说,自己昏睡中喘息声断了几回,险些一睡不醒,守在一边的伯约急得声泪俱下少见地失了分寸,差点要亲自飞马跑回成都请医……他在一片昏沉中几乎是凭本能咬牙安抚住了军心,在忙乱的众人中努力去做那个唯一坚定的人,愈发紧锣密鼓地操持起自己的身后事来。

“想不想吃些东西?”

下意识地想摇头,刘备却没给他机会,自添了热水的食盒里拿出一直温着的薄粥:

“这是加了甘草煮的,甜的,多少吃一点。”

不知为何,从前因着身上不适拒不用餐从来说一不二的诸葛孔明,自打归了地府后每每对着刘备劝食却多数难以拒绝。孔明自忖大约是君主纡尊降贵端着粥碗候在榻前的样子对于丞相来说实在过于有压迫感的缘故。

“慢些。”手上仍是虚软无力,但对于诸葛亮来说,自行进食大约是现下让刘备照顾他养病的最后底线。刘备也不强迫他,就替他端着碗,握着他的手,一勺一勺喂得极有耐心,每一勺都待诸葛亮细细咀嚼了咽下后缓上一阵,才递上第二勺。后者身上仍是虚软无力,有时咽得急了或是哪处呼吸不曾调整好,免不了有些呛咳,此时不消如何动作,前者便自然而然撤了碗,抚着脊背替他顺气。

其实这些又都算得了什么……

刘备看诸葛亮连这样简单的吞咽动作都喝得十分艰难的样子,努力维持着面上平静,唯恐他的情绪激动再给诸葛亮增添些烦恼和不安。可瞧着瞧着,心下却是愈发惨然——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生病的诸葛亮,却是他第一次见到病成这样的诸葛亮——昨夜赵云走后,诸葛亮突然闭气,整个人迅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陷下去,原本苍白的唇色逐渐发青,继而发绀,面色灰白一如——虽然他确然已经是死人了。

可医官告诉他,丞相如此情状,近年来也算不得稀奇事。

那一刻,心肺骤然被勒住的窒息感蒙上昭烈帝的口鼻,逼得他泗泪俱下,却哽咽无声。十余载君臣,他岂不知诸葛亮的心事,又岂能不知,能让他如此心神俱伤的,岂止一封弹劾的奏表而已?

可这一切又一切的苦痛,都是为谁呢。

那答案几乎让刘备不敢去想。


“主公,”诸葛亮适时唤了一声,伸手握住刘备执勺的手,“亮真的没事,您放心。”

君臣一体,从来不是妄言。

“你安分些,”刘备假意嗔了一句,“还吃得下么?吃不下就别吃了,喝了药再歇一会儿。”

诸葛亮默默抚了抚胃腹,尚没有什么太过不能忍受痛意,于是他伸手勾了刘备的衣袖:“主公且慢,”他缓过口气来朝刘备展颜一笑,“饿了三日,只这半碗薄粥哪里够?”

暖炉里的木炭噼啪响着,融融地燃烧着一整个冬天。


就这样一晃,建兴十二年的除夕,悄摸然地过去了。

正月初一一大早,赵云带着几个早逝的孩子来给刘备和诸葛亮拜年。那几个孩子早年间因着各种各样的变故不幸夭亡,好在也有几个如关兴、张苞等人是得以在家中奉享祭祀的,故而虽不能经常出门,好歹偶尔也能到昭烈庙来与好热闹的“先帝”说上几句话。只是这一日向来好热闹的昭烈庙却显得分外安静,全不肖过年节的模样。几人这才闻听赵老将军说,丞相病了。

关兴张苞对视一眼,后者早夭,去世时丞相尚在壮年,但即使在较年长些的关兴记忆里,丞相的身体尚是能挥鞭上马,克定南蛮的——如今,才不过数年光阴罢。

“其实我陪着丞相第四次北伐的时候,”关兴的脸上似乎浮起一阵久远的回忆之情,“我隐约便知道他的身体似乎出了什么隐疾……我记得他退兵时还病了一场,是因为……”话没说完,便被赵云使了个眼色,想起什么,遂知趣地闭口不言。

“少时见到丞相,你二人也别太悲戚了,免得又勾起他伤心事来。”

二人相视一笑,自然无不称是。

进得堂内,转进内室,便见昭烈帝方服侍着诸葛亮用完药,此刻后者正仰躺在榻上闭目养神,前者则收拾了碗盏就着门边的铜匜洗手。见到他们三人顿时一喜,不待赵云带着孩子下拜便欣然把人扶了起来,连声道:“来得好来得好,朕还当你们要再晚些才能来。可用过饔食了?”说着又吩咐人取茶点来,复转头朝三人道,“昨夜守岁睡得有些晚,朕叫孔明再躺会儿养养精神,你们进去瞧瞧他吧,他看到安国苞儿定是欣慰的。”

三人说话声音不低,那边诸葛亮早已醒了过来,见到三人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顿时喜上眉梢——无论如何,经年未见,到底也算故人重逢。

“敬祝正旦,乐哉未央。”年轻人团团下拜,哄得诸葛亮也不由得笑起来,起身就要去扶二人。

“子龙有心了。”他刚从昏睡中醒来不过四五日,赵云哪敢让他随意下床,见状连忙将人按回榻上细心掖了被角,倒叫躺着的诸葛亮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嘴上客气了一句,却趁着赵云挨得近朝他暗暗嗔怪:“怎么好在孩子们面前这样。”

“都是懂事的好孩子,知道丞相辛苦,只盼您早点好起来。”赵云笑着回道,“陛下和云,也是一样的心思。”

诸葛亮没奈何地笑了笑。他虽然恢复了几分气力,到底精神还不是很好,下地走了几步便觉得头晕,此刻躺回榻上果然好些。看着自己昔年看重的爱将如今依旧精神矍铄,带着孩子笑意晏晏,一直以来萦绕心头的遗憾与落寞也消散几分,大约新的一岁确实是能冲散几分旧年的哀伤的。

这厢赵云坐在诸葛床边拉着手细细叮嘱着些地府里的养病细事,两个小辈守在床前,间或插上几句嘴,说起自来地府的种种趣事,以及自丞相建成结云梯后的诸多变化。二人来时就藏着心事,此时越发藏不住嬉笑,看得诸葛亮连连摇头:

“说罢,有什么好消息等着孤,首告者论首功。”

“他二人瞒得紧,竟是连我也不告诉。”赵云也含笑在一旁应和着,“丞相钧旨,还不快说。”

“丞相明鉴。”关兴当先揖了一礼,“您可当真是神人。”

“哦?”这样的话诸葛亮这辈子听了太多次了,遂没所谓的笑笑,“逢迎拍马可不像安国的脾气。”

“您这回是真做了件神事了——您可还记得您为了接引定军山的香火来成都建的那座结云梯?”张苞接过话道,“我等这月来才发现,这云梯的作用,可不止接引香火这么简单。”

“嗯,还可沟通阴阳,使逝者得见阳间之事。”诸葛亮淡淡应着,眉宇间略显出几分黯淡。

“我等不是说这个!”关兴拿手肘击了一下欲开口的张苞抢过话头:“您也知香火对我等有多重要,竟至有疗伤之能!自您建了结云梯,嘿,如今亲缘之人间的香火竟是能连通了!即如我等,若靠着家祠里的供给,何日能养到出门?能有如今这魂魄全形,竟是受了先父遗泽。”说到此处眉间不由闪过一抹悲恸,随即转过精神,故作神秘笑道:“您猜猜,如今您的遗泽,可给了谁了?”

诸葛亮一凝眉,这倒当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过想来也是,当年三贞女亦是香火勾连夫君……等等,他们方才说什么?他的遗泽?他有什么能给孩子的福泽呢……

突然,灵光乍现,福至心灵——诸葛亮几乎不敢相信那个答案——

“莫非……是……”

一个由他而生的名字呼之欲出,诸葛亮却觉喉咙像被掐紧了似的,一时竟唤不出来,只觉双目胀痛,有股雾气倏地浮上来蒙住了双眼。

“是伯松罢。”

还是赵云将孩子的名字唤了出来,强自笑道:“当真是伯松?他还在?”

“是伯松!”关兴张苞双双跪在诸葛亮身前,“丞相,伯松在!他一直在等您回去。”

即使是刚刚进门的刘备听到这一句都怔在了当地。

伯松……阿乔……

天哪。

诸葛亮只觉得天地都旋转起来,十余年来未曾松懈毫分的大脑此刻乱成一团浆糊,记忆拼命想要搜寻孩子的身影,却悲哀地发觉自己什么都记不起来。只记得昔年冬日长江的水雾朦胧,沙洲白草摇摇曳曳,自己站在渡口遥望,天际飘来一帆伶仃的扁舟。

那个孩子就这样到了自己身边。

可是自己呢?

自己替他改了字,然后,然后……

然后他就成了季汉诸葛丞相的儿子,成了那个大公无私,一心报国的人的孩子,无声地走在季汉丞相替他挑选的路上,无怨无悔地活了二十五年。

诸葛亮啊,你何其残忍?

迷雾散去,诸葛亮翻身下地——

“我去接他。”

赵云连忙抢上前扶住,也不管两个孩子震惊的神色,甚至来不及思考措辞:“丞相三思。您身体尚未恢复,此时出门,何异于自断生路?伯松这些年来足不出户刻意隐瞒自己的消息,不就是怕您担心吗?”

几乎是被按到床上的诸葛亮少见地瞪着双眼,眼尾激红,眶眦欲裂,眸子里尽是盛不住的泪水,也不说话,就这样拧眉盯着赵云。

“子龙,”就在赵云几乎要败下阵来时,身后传来刘备的声音,“放他去。”

刘备从一旁的箱奁里取出诸葛亮外出穿的棉衣,又自架上抱了厚厚的絮了绒的大氅放到诸葛亮床尾:“有没有力气自己收拾?”

诸葛亮垂下头,轻轻点了点头。

“好,我和子龙出去等你,有事就唤人。”

他说着就拉着赵云招呼两个孩子往外走,走到门外时止住赵云欲言又止的神色,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朕何尝不明白孔明的身子。可子龙不必再劝了。”

他活着的时候从来没有任性过,死了就让他随心所欲地做一回孩子的父亲罢。

刘备微微仰起头,窗外寒风呼啸而过,卷起庙内的落叶迎风而舞。

朕活着的时候就任性过一回,那一回,是孔明说,无论如何,总归还有他在。

如今阴阳调换,总算也让他知道,终归还有备在,不会让他出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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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伯约劝饭:(小心翼翼地推推)丞相好歹吃一点……

皇叔劝饭:(拿好碗和勺子怼床边)来吧我喂你。

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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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丞相生日是儿童节,那我就送丞相个儿子祝他生日快乐吧!(被打)

大家大概可以看出来我已经很努力地在让这篇文朝着he的大结局走了😂

继续撒泼打滚求评论ლ(╹◡╹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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